飞鸾从那天起就疯了。
积攒多年的彷徨和希望,从那天起,成了一辈子化解不完的悔恨和痛意。
只因为心里装了这个小姑娘,所以装进了她的喜乐悲苦,孤傲寡言的幽冥门主不愿诉说衷肠,只是私下里谋划着如何给她一幅好容貌,世间无人能及的容貌。
先生临终前那段时间已经病骨支离,精神恹恹,唯独说起这事时眼睛里折出了几丝光彩,陶九知觉得他很想见见治好之后的小姑娘,可他没力气去见,也实在不能见她。
陶九知面对飞鸾这张脸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复杂,他从不觉得原先的飞鸾很难看,现在也说不出她好看的话来,因为在他看来,她这张近乎完美的脸上覆盖着先生无辜的血。
“还有第二件事……”他艰难地开口,或许先生知道了会怪他吧,可他怕如果不给飞鸾找件事情做,她当真会自尽去寻先生的魂魄。“先生他,其实留下了子嗣。”
飞鸾瞪大了眼睛,颤抖着说:“你,再说一遍?”
陶九知叹息道:“你别误会,那是个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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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宫已经很久没有招待过客人了,由祭司长亲自安排下去,由下任祭司长人选之一的金铃驱车去接,这样郑重的接待,让祭司们纷纷议论今天来的会是哪位贵客。
有人觉得应该是眼下风头正劲的第八天女大人,却有年长的祭司从长廊那头走过来,端庄地制止了年轻祭司们的谈话,只说:“大人的事情我们不要喧哗,去做今日的晚课吧。”
少女们慑于前辈的威严,很快散去了。
萧佑薇独自在大厅拐角的楼梯上站了一会,身后突然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她戒备地向前几步下了楼,下一秒,金铃可爱的小脸从门外伸进来,笑嘻嘻地招手道:“大人快些,祭司长要等急啦!”
后面的姜旭元闻言止步,萧佑薇挽起金铃的小臂加快脚步走出去,直到两人坐进车里,金铃惶恐地向后退了退,不与她坐在同一条线上,怯怯地说:“方才见到少主在后面,又有旁人跟着,便撒了个谎,冒犯了殿下……”
萧佑薇被小姑娘的可怜模样激出了柔软,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说:“那我还要谢你帮忙解围呢,你们这位少主大约是年纪还浅,眼看着就要大婚了也不知避讳着些。”
金铃很快被她的话题引了过去,吐了吐舌头说:“少主是姜城的少主,才不是我们圣宫的少主呢!他年纪比金铃大多了,明明就是不懂事,竟敢招惹殿下,金铃回去一定要和婆婆说。”
可就成了告状了。
萧佑薇笑笑,所谓童言无忌,一个孩子的话里通常能反映出一个大环境下的人对某件事的总体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