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宗翰当然是认识许漪的。女儿万小玉念的高中是寄宿制,每逢周末女儿一回来就许漪长许漪短说个不停,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女儿最要好的朋友,还是同寝室的室友。他跟妻子林媛都是特别热情好客的人,于是就经常让女儿邀请她来家里玩。一来二去,许漪跟万家也算是特别熟了,万宗翰夫妇也特别喜欢这个单纯可爱、重情重义的小姑娘。
许漪这边打完这通电话就出了门去诊所换药。换好药回来,屋里还没许大辉的踪影,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快活呢。她给自己简单弄了个蛋炒饭,刚吃完,家里的座机就响了。
——“喂,你好!”
——“你好,是许漪吗?我是你万叔叔!”
电话那头竟然是万小玉的爸爸!许漪忙点了点头:“是的,万叔叔您好!”
许漪才知道原来他竟是特意为她妈妈的事打来这通电话,“万叔叔,不好意思,给你们家添麻烦了!我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拜托了小玉,没想到还惊动了您。那现在是小玉姑姑那边有答复了是吗?”
万宗翰立刻答道:“对,我正要跟你说呢!你不用跟叔叔这么客气,你是小玉最好的朋友,我们也早就把你当自家闺女一样看待了,能帮的一定要帮一帮……”
……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爸爸他有没有在外面欠下赌债之类的,如果有,作为婚内产生的债务,恐怕你妈妈也必须得一起承担。这个问题你们要尽快搞清楚!”万宗翰把从大姐那儿了解到的消息一一跟许漪讲了,提醒她道。
许漪心头也一紧:“好,我妈妈回来了我会再跟她确定一下的,谢谢你了万叔叔!”
“恩。到时候需要律师的话,随时联系叔叔,!”万宗翰想到这个问题,也替她们母女捏了一把汗,希望事情不会那么糟糕。
许漪站在自家小小的阳台上往外看,三伏天的空气,酷烈、窒闷,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棵孤伶伶的歪脖树顶着炎炎的烈日苟延残喘,明明看起来弱不经风,树叶却还是郁郁葱葱的。院子外面是一条小路,路上有个佝偻着背的老翁正吃力地拖着一辆满载着废品的旧板车,有气无力地在喊:“收~废品咯……”喊一句,便掀起汗衫下摆擦一下额头的汗。
但愿我们都能逃脱这痛苦的泥沼啊。许漪心想。
晚上王丽英收工回来,许漪开门见山地说了:“下午小玉的爸爸亲自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咱家这个情况,成功离婚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就是不知道许大辉在外面有没有偷偷借外债之类的,不然咱们就得帮他一起还债了。”
王丽英这才把悬了一天的心放回肚子里,“据我所知,应该没有的,这些年欠的债去年上半年就基本都还完了,今年店里还多多少少挣了点钱,他也不至于还跑到外面去借钱。不过,我还是得找他身边的人打听打听,这……万一呢。”
“恩,那就好。”许漪此刻也略略宽了心,点了点头。
——“快点给老子开门!”
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撞得老旧的门板直晃。
王丽英一听是许大辉在外面乱喊乱叫,就按住女儿让她别动,自己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浑身酒气的许大辉倚靠在门框上,王丽英现在看到他就心烦,转身就拉着女儿回了房,把房门反锁了。
许大辉看到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老婆居然敢对自己甩脸子,立马气得两腮的肥肉都抖了两抖:“臭婆娘你是要翻天啊?!老子还没跟你算昨天的账呢,给老子出来!出来!”他骂了半晌,得不到任何回应,嗓子也有点干,只好作罢,回了自己房。
第二天许漪在家洗完衣服,把早饭做好了等妈妈回来一起吃,她一大早就去找许大辉的“狐朋狗友”了。结果等到面条都放糊了,人还没回家。她生怕出了什么事,决定出去找找看。结果她刚下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妈!出了什么事?回来了怎么不上去啊?”许漪一个箭步冲过去。
“漪漪?我、我没事……”王丽英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眼神有些闪躲。
许漪扶她起来,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好了,我们上楼再说吧。”
“到底怎么了,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瞒我吗?”许漪让她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王丽英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才开口。
许漪这才知道,原来竟是许大辉这个王八蛋上个月在外面偷偷找人借了三万块钱!这个天杀的,怪不得她今天右眼皮一直跳!
“这事是张龙告诉你的?那张龙有说他借了钱是干嘛去了吗?是不是又拿去赌博了?”许漪简直怒火中烧,整整三万块钱啊,赶上妈妈店里大半年的收入了。
王丽英到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她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忿忿地说道:“我问了,张龙说他不是拿去赌了,鬼知道这个挨千刀的借这么多钱是要干什么啊!”
许漪只觉得很奇怪,许大辉唯二的爱好就是喝酒赌博,没拿去赌,那这么多钱花到哪里了?“那你见过这笔钱没有?他最近有没有说要买什么东西之类的?”
“我就是根本没见过这个钱啊!店里赚的钱除去家里的开销,他偶尔拿个千把块出去赌,剩下的都存着呢。还好银__行卡在我手上,他也动不了。”王丽英只觉着心里发苦,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许漪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妈妈,突然想到上辈子许大辉是在她快升入高三下学期时带着那个按摩女跑路的,难不成他现在已经跟那个女的勾搭上了?这笔钱借了是花到那个女的身上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相。
“妈,你先别着急,借了钱肯定是有去处的,我再想想办法,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咱俩一起努力把这笔钱还了,起码也能摆脱许大辉这坨臭狗屎!”许漪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王丽英想想也是,有什么好怕的呢,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走到底好了!
许漪陪妈妈吃完这顿不太早的早饭,就给万小玉家又打了个电话,跟万宗翰说了这件事。万宗翰一听也气极,不过他对这方面也不太清楚,就把自家大姐的号码给了许漪,让她直接跟专业律师沟通。
万宗翰的大姐万宗璇在电话里听许漪讲完,告诉她为了夫妻共同生活所负的债务,属于共同债务。如果能找到这笔钱的去处,确定他用在别处了,那么是有机会被划分到许大辉个人债务范围里的,那就得归他自己来偿还了。
许漪向对方再三道了谢挂断了电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借口要买复习资料找妈妈要了两百块钱,就出了门。
她找了家照相馆,花了二十块钱租了台小小的数码相机,还给人押了一百块钱押金。她揣着相机跑到了上辈子那个按摩女上班的店门口,现在才上午10点不到,按摩店的大门仍紧闭着,昨晚许大辉又没回家,捌玖不离十是跟这个女的在鬼混,许漪决定就在这儿守株待兔了。所幸按摩店对面就是一家租书店,书架林立,还有不少人正站在里面百~万\小!说,便于隐蔽,她把相机的拍摄模式都设置好,放进了裤子口袋。
租书店里的挂钟走到快11点的时候,对面按摩店的门终于打开了,许漪立刻掏出相机,躲在一排书柜后面,按下了摄像键。
不出所料,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正是许大辉,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俗艳穿着一件十分暴露的吊带裙的年轻女人。许大辉一边摸着女人浑圆的屁股,一边把嘴往女人的脸上凑,一连啃了好几口。许漪被恶心得快吐了,忽然看见他从手上那只半旧不新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扎钞票,从里面抽了大概有十几张递给了那个女人,女人立马笑得花枝乱颤:“还是老公你疼我!对了,我弟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多亏了你上次给我的那一万块钱,凑齐了彩礼……”俩人又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许漪看着这对毫无廉耻的狗男女,差点没忍住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嘴巴!
等许大辉往回家的方向走了,那个按摩女也进了门,她才从租书店出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到离家比较远的地方,她找了个公用电话,给万宗璇拨了过去。
“你确确实实拍到了她说是许大辉给她的钱?太好了!这个证据足够了!”电话那头万宗璇听她讲完也兴奋起来,“那这笔三万块的债务你不用担心了,我会想办法让它百分之百地成为对方的个人债务!”
等许漪找了家网吧把视频传给万宗璇那边,再将相机还回照相馆,已经12点多了,她跑到家附近的书店买了几本模拟题才上了楼。
王丽英打死都没想到许大辉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除了爱赌爱动手打老婆孩子,居然还有狗胆学人家在外面养了小蜜!难怪这几个月有好多次都夜不归宿,她原以为他是去赌钱了,竟是拿钱去哄外面的野女人去了!自己不给他钱,他就去借,真是没有一点良心啊!
翌日,王丽英母女直接去了澄江市区。许漪依着前一世的记忆找到了万小玉家所在的小区御景园。两人站在1201室的门口,把在路上买的两箱水果礼盒放在地上,她伸手按了按门铃。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许漪还以为是万小玉,却不是。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她仍牢牢记得眼前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