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远的心情刚刚还如沐浴在和风旭日中般迷醉,此刻像是浇了冷水一样的拔凉,我在为你心猿意马,你却想我两脚一蹬?
“回去我就立遗嘱!”他半个身子泡在海水中,气呼呼地答道。
张易简不说话,微弯着腰,笑看着他。宋怀远大概也明白了,她只是想让自己上岸。真是,怎么不直说呢?
人本性中的某些东西无论历经多久、何种变故,终是不会改变。她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仍然存留着过去的别扭。他又想到自己,曾经自己极力摆脱过去的影子,然而即便人前伪装的再好,那被强行按压在心底的幼稚,总会在不经意间蹦出来。一开始,他会排斥,然后极力避免,后来或许是习惯了,他再没有在意过这件事。现在想来,他觉得心下释然,本性就该是用来释放的,若要为了别人而扼杀自我,那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他走出海滩,对张易简说,“我带你去看表演吧。”
一直蹲在沙滩上看美色确实引起了视觉疲劳,换换口味也不错,张易简点头答应。他们回酒店换了身衣服,开车前往阿什特表演艺术中心。
下一场音乐剧在半个小时以后,两人便去一旁的咖啡馆坐下,宋怀远端来两杯冰咖啡,递给张易简,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他握着匙子搅拌着咖啡,偶尔金属碰到瓷器时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开口道,“我从前很喜欢看话剧、歌舞剧一类的舞台表演。”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艺青年。”张易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冰冰凉,很舒服。
“我以前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如果考试都考这些,我铁定不会挂科。”
想起自己的光辉岁月,宋怀远还是颇为感慨,又觉得话题扯远了,便回归正题,“我女朋友是我们高中的校花,上学时我就喜欢她,高中毕业之后我千方百计终于把她追到了手。”
“你还真是想做什么都能做成。”果然人民币玩家自带主角光环,人生来就是有差距的。
宋怀远得意瞧了她一眼继续说,“她刚开始对舞台剧没什么兴趣。”
“我也不怎么感兴趣。”
“能不能乖乖听我讲……”老是被打断,营造的气氛都破坏了,宋怀远有了小情绪。
“您继续,您继续。”张易简赶紧闭上嘴。
“我总是带她看各种类型的剧目,渐渐地她对话剧感兴趣了,后来和她好上的也是个学表演的……”
张易简憋不住了,举手示意。
“怎么了?”
“我就插一句。”她好不容易逮着了说话的机会,“你这是自己给自己带了顶绿帽子啊。”
宋怀远没好气地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闭嘴,听我讲。”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是靠着新奇的玩乐把她追到手的。在一起之后,我也总是带着她游山玩水、去看她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起初她很喜欢,兴致满满,但时间长了,她也就厌烦了。分手的时候她说,我的人生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没有,太可悲。可是,她最初爱上的明明就是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我。真是可笑。”
讲到这里,宋怀远神情黯然,摇头苦笑,“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张易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宋怀远便又继续讲道,“刚分手的那几天,我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总是去找她,她一直避而不见。有一天,我从她室友那里听说她要去看话剧,便准备了花去找她。在剧院门口,看到她和她的新男友笑得甜蜜,仍然恬不知耻的上去求着复合。”
他端着咖啡,饮了一口,“她起初一言不发,等我说完之后,便夺过我手里的花,砸向我的脸。挺大一把,砸得还挺疼,早知道会被打,我就只带一支。”
他笑了笑,又说,“她满脸的不屑,指着远处一条跑来跑去的狗说,狗都会为了生存去摇尾乞怜,你会什么?没有人愿意陪着你混吃等死。”
张易简觉得应该安慰一番,开口道,“混吃等死也得有资格才行,你别放在心上。”
一句话毁了所有气氛,宋怀远释然地笑说,“花洒了一地,她和她男朋友走了,我还要在原地收拾残局,来来往往的人都指着我窃窃私语,那时候觉得尊严尽失,之后颓废堕落了一个月,开始想着报复,我要变得冷酷无情,然后功成身就,等着她求我回到她身边。”
“然后呢?”
“他们大学毕业后就一起出国了。可能她压根都没有再关心过我的任何消息。年初的时候,从同学那里听说她已经结婚了,我瞬时觉得失去了目标。父母希望我尽快成婚,我想与其联姻受制于人,不如随便找个普通人。”
“所以,你找到了我。”
“没错,你是百里挑一,最合适的人选。”宋怀远看了看时间,该进场了,“走吧。”
全程英文对话,张易简除了听听旋律也无事可做,便在轻柔的音乐中,睡了过去。宋怀远将她的头放靠在自己肩上,向左右邻座的观众颔首微笑致了歉,便认真的听着剧。他很久没有再进过剧院,从那次分手开始便再也没有进来过。宋怀远很庆幸找到了张易简,此刻坐在这里,他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