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走到玄关,从衣架上取了风衣。
“谢谢,我自己可以回去,不麻烦你了。”
熊景耀已经开了门,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等她走出来。
这个人怎么总是忽视她的拒绝?江筱瑜暗地腹诽,却没胆子和他呛声,老老实实的走在他身边。
酒店很大,走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到她的房间门口。她停住步子,轻声谢他:“熊先生,刚才多亏你帮我遮掩……”
他打断她:“这是最后一次。”
她愣了,抬头看着他。
熊景耀表情极其严肃,他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下次别说躲窗帘,你钻垃圾桶,我都把你揪出来。你就那么没胆子,连见都不敢见他们?”
她嗫嚅道:“不是……我现在在打工,和客人闹起来,怕赵总为难……”
“少找借口,你就是没出息。”他冷笑,“以前姓周的把你当冤大头,你不改,以后还有姓张姓李的。”
她咬了咬嘴唇:“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他不屑的轻嗤,又道,“你这肿眼泡,瞒不住你爸妈。他们问,你就老实说。”
“可是……”
“什么可是?你爸妈比你多活这么多年,别以为他们比你这个怂包脆弱。再说,不告诉他们姓周的在这里干了什么事,不打好预防针,万一在酒店撞上了,你让他们老两口随机应变去?”
她捏紧了拳头,然而她心里清楚,他的话难听,但每一个字都对。
“猪脑子。”熊景耀冷冷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如他所言,江国庆和筱媛听说周家人也在酒店,反应比她想象平静得多。他们甚至已经知道了周天阳出轨的事,只是太心疼她,想让她先轻轻松松过个年,等过了大年初一,再找个机会和她慢慢说。
工作相当繁忙,江筱瑜却觉得庆幸,时间被占据了,她就不会闲得去自怜自伤。转眼到了除夕,酒店张灯结彩,红彤彤的宫灯,精巧的窗花,把年味散播得到处都是。
酒店所有客房已经定完,镇上不少居民还专门来这里吃年夜饭,偌大餐厅爆满,厨房锅碗瓢盆叮当碰撞,每一眼灶前都有大汗淋漓的厨师炒菜。
江筱瑜却闲了下来——客人忙着团聚,行政酒廊几乎没有人来,赵总让其他西点师顶了她的位置,叫她去和家人好好团年。
赵总本来说给他们安排一桌宴席,被江国庆拒绝了——年夜饭位置紧俏,他们三个人也吃不了几个菜,浪费食物,也耽误他赚钱,不如一家人在客房里自己做一点,还更有年味儿。
他们住的房间是个附设厨房的小套间,江筱瑜从厨房借了厨具,要了食材,和父亲一起做了广式虾饺和烧卖,上炉蒸熟。赵总又派人送了电磁炉和一锅熬得浓白的高汤,还有切好的鱼肉蔬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的煮火锅吃。
吃年饭的时候自然要互相说吉利话,祝愿接下来的日子里平安顺遂,心想事成。江国庆夫妇给女儿加油鼓劲,让她好好在咖啡厅干下去,不可避免的提到了熊景耀。
筱媛给江筱瑜夹了一筷子鱼片,温言道:“熊先生是不好相处,但他二话不说就帮忙,心地这么好的人不多。你做好你的工作,他肯定不会亏待你。你也别总嫌弃他脾气差,站在他角度想想,他一个人跑酒店过年,说明他和其他家人关系很差,甚至没什么像样的亲人了。他挺不容易的,孤僻点也正常。”
江国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干什么。他不喜欢和人交往,咱们和他又不熟,要不然肯定请他一起吃个团年饭了。”
“是啊。”筱媛又给女儿碗里添菜,筷子突然停住,扭头看丈夫,“国庆,不如拿饭盒装点咱们自己做的虾饺,让小鱼给熊先生送一些?”
江筱瑜险些囫囵吞下一整个牛肉丸。
江国庆语重心长道:“小鱼,你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懂事点。别说他帮过我们,你一个员工,送点小礼物,给老板拜个年,这不是应该的吗?”
筱媛已经起身拿了饭盒,揭开蒸锅的盖子,一边从里面选品相好的点心,一边说:“你脱离社会太久了,今天先过年,过两天得和你好好讲讲人情世故。”
江筱瑜解锁手机,盯着微信通信录里那个没有头像图片,也没有半条通信来往的联系人,深深呼吸,发了消息出去:“熊先生,请问你在房间吗?”
隔了半分钟,他回了:“在。”
她赶紧又发了一条:“我和爸爸做了虾饺和烧卖,给你送点来,可以吗?”
他不回了。
筱媛忍不住在她背上拍了一掌:“发什么微信!直接打电话不行吗?”
她心头一紧。
自从上次送她回来,他没有再出现在她眼前,但天天跑进她梦里,冷冷盯着她的眼睛,反反复复的说:
怂包。
没出息。
猪脑子。
她实在不想和他说话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