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不是死胎(2 / 2)

江颂宜望着满地瓷片,终于明白表姐们为何不愿劝架。这哪里是寻常口角,分明是两具行尸走肉在互揭血淋淋的伤疤。她们把夭折的孩儿炼成淬毒的匕首,次次相见都要往对方心窝里捅。

风过牡丹丛,魏紫花瓣落在陈如意颤抖的肩头。她忽然安静下来,捡起半块碎瓷抵住咽喉:“江姝,你再敢提垣儿一个字”

“母亲!”崔氏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您若有个好歹,叫媳妇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血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淌下,在眉心凝成朱砂似的红痣。

江姝突然大笑,笑着笑着咳出泪来。她拽过江颂宜的手按在自己小腹,那里有道蜈蚣似的疤:“当日他若活着,也该及冠了。”滚烫的泪水砸在江颂宜手背,烫得她心尖发颤。

陈如意手中碎瓷“当啷”落地。她望着崔氏额头的血,恍惚看见垣儿高烧时的模样。那孩子最后在她怀里抽搐,小手抓着她的衣襟喊疼,可她请来的太医还在十里外的别院查账。

牡丹香气突然浓得令人作呕。江颂宜扶住摇摇欲坠的江姝,听见崔氏轻声吩咐侍女:“去取老夫人最爱的安神香来。”那语气平静得仿佛方才种种,不过是戏台上最寻常的折子戏。

牡丹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江颂宜盯着江姝发颤的指尖。方才陈如意那句“你生过死胎”像根毒刺,扎得满园贵妇窃窃私语。

【死胎?江姝还生过死胎?】

【加上之前打掉的鬼胎,这都第四个了。郝仁这狗东西是拿她当母猪配种呢?】

江颂宜咬住舌尖才憋住冷笑,忽然瞥见江姝腰间晃动的双鱼玉佩——那是郝家传媳不传女的信物。她鬼使神差掐指一算,指甲突然掐进掌心。

【不对!那孩子不是死胎!】

江姝正攥着帕子要撕陈如意的嘴,闻言踉跄着撞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湘裙上,她却恍若未觉。十七年前产房里的血腥气突然涌上喉头,稳婆惊恐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边。

【郝仁给他亲儿子灌了转胎药,硬把男胎扭成不男不女的怪物。那孩子生下来还会哭呢,被老夏氏用枕头闷死的!】

江颂宜腕间银镯叮当作响。她看见隆冬深夜的郝府后院,野狗绿着眼睛撕扯襁褓,郝仁举着火把冷笑:“这般妖物,合该喂畜生。”

“颂宜!”江姝突然扑过来攥住她手腕,丹蔻陷进皮肉,“你方才说…”

“姑姑疼!”江颂宜甩手后退,撞上身后牡丹丛。花刺扎进后腰时,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心声:【那孩子居然还活着?被扔乱葬岗那晚,让拾荒婆子捡走了?】

江姝的翡翠耳坠在阳光下晃出虚影。她想起上月去大相国寺上香,有个小乞丐拽她裙角喊娘。当时嫌脏甩了锭银子,此刻,却恨不得撕开那孩子的衣领——后颈是否有块蝶形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