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眯起眼,像是回味着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咱原本想着,你顶多查查哪个地方闹了旱灾水灾,地方官没报上来,然后减点赋税,干点实实在在的事儿,咱就心满意足了。谁能想到……”
说到这儿,他停下脚步,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二五减租诏”。捧在手里左看右看,像是捧着个稀世珍宝,眼里满是惊叹。
两人走到凉亭里坐下,朱元璋依旧攥着那封诏书。眼睛瞪得溜圆,像个小孩发现了新玩具。“在这么有限的框框里,你居然能给咱整出这么大的惊喜!这手笔,简直是神来之笔啊!咱决定了,这道诏书得写进《皇明祖训》里,让后世儿孙登基时都得念一遍,给老百姓点真金白银的实惠,让他们知道咱老朱家的皇恩浩荡,不是光嘴上说说的!”
他越说越兴奋,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像是站在朝堂上训话。“说实话,咱一直看不上李贯那家伙写的《劝农书》。咱当年可是正儿八经的农民出身,风里来雨里去的,还能不知道那玩意儿发到民间是个啥下场?那书压根儿不是给农民看的,是给皇帝和百官摆摆样子用的,是写在史书里给后人显摆的!那些酸儒想拿这个糊弄咱,博个进身之阶?哼,他们的道行还嫩了点,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皇爷爷果然英明!”朱允熥适时地奉上一句彩虹屁。语气真诚得像是刚从礼仪学校毕业,满脸写着“您就是我的偶像”。
“熥儿啊,有些话咱早就想跟你唠唠。”朱元璋放下诏书,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像个老将军在给新兵传授经验。“那些舞文弄墨的腐儒,咱打心眼里瞧不上,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升官发财。可为啥咱还一次次把他们招进朝廷?无非是以娼优蓄之罢了。让他们写点青春赋、粉饰太平还行,真干实事,决不能听他们的。那帮家伙,满脑子都是怎么往上爬,压根儿靠不住,靠他们还不如靠咱家的老黄牛!”
朱允熥点点头,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这位皇爷爷对文官的态度,那是出了名的“爱恨交加”。洪武年间,文官们活得跟老鼠似的,动不动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日子过得比叫花子还惨。
可到了后来,文官集团却像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硬生生成了国家的主宰。这帮被朱元璋戏称为“娼优”的家伙,还真有点墙头草的韧性,风吹不倒,雨打不垮。
“宋和啊!”朱元璋忽然转头喊了一声,声音洪亮得像敲锣。
不远处一直亦步亦趋跟着的宋和赶紧小跑过来,点头哈腰,脸上堆着笑。“皇上,您有啥吩咐?”
“传旨给锦衣卫,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南方的高产稻种弄到应天来。还有司农八法和《农政全书》,也得赶紧印发。”朱元璋大手一挥。语气里透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今年减了百分之二十五的租税,朝廷肯定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过,值!这钱花得痛快,咱心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