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大人还没回。”
朱允熥点点头,揭开陶罐,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鲍鱼、海参、瑶柱……满满一罐珍馐,色香味俱全,汤汁浓稠得像琥珀,勾得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他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细嚼慢咽,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低调得像个喂鸡的乡下小子,可这佛跳墙一端上来,才显出他那份不动声色的讲究——皇孙的排场,藏得可够深,深得像这罐汤,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惊艳。
正吃得起劲,门口传来脚步声,杨士奇终于到了。这位年轻的谋士一身素袍,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进门就恭敬行礼:“殿下,您找我?”他声音平稳,可眼神里却透着点小心翼翼,像只老鼠见了猫,生怕被抓个正着。
“嗯。”朱允熥放下勺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地图,往桌上一摊,“这里有座山,你去应天府查查,看它在谁名下。”他语气随意,可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节奏慢得像在下棋,每一下都带着点让人心跳加速的压迫感。
杨士奇低头一看,皱眉道:“东山?殿下,这是与西山相对的那座东山?”他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像在猜朱允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知道?”朱允熥挑眉,来了兴致,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知道。”杨士奇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感慨,“西山富庶,每年春暖花开,姹紫嫣红,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游人如织。可东山……那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鸟不拉屎!殿下莫非想买下来?”他试探着问,声音里透着点不可思议——东山那破地方,谁会瞧得上?
“对。”朱允熥笑得高深莫测,像个老狐狸在逗小狐狸玩,“你去查清楚就行,别问太多。”
杨士奇没多问,恭敬应了声,转身就去办事。这份不该问的不问的机灵劲儿,可见是跟朱允熥久了,早就练出来了。不多时,他兴冲冲地回了,禀报道:“殿下,查清楚了!东山归在赵勉名下。当年他执掌户部有功,皇上赏了他这座山做封地。可那地方太贫瘠,赵勉压根没去过,怕是早忘到脑后了。”
“哦?”朱允熥眼睛一亮,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不重视就好。”他顿了顿,忽地坐直身子,盯着杨士奇,语气一变,“提问!”
杨士奇心里“咯噔”一声,差点没腿软。这“提问”二字,简直是他跟了朱允熥以来的噩梦——每次殿下这么开口,准没好事!他硬着头皮,战战兢兢道:“殿下请讲……”
“若要你万无一失地拿下这座山,你打算怎么做?”朱允熥笑眯眯地问,可那眼神,分明像只老狐狸在考验小狐狸的成色,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透着股子让人心惊肉跳的期待。
杨士奇额头冒汗,心说这回怕是又要被殿下坑进去了。可他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好咬牙应道:“微臣……微臣这就去想办法!”他声音里带着点颤,像是被逼上梁山的林冲,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耳光——早知道就不回来得这么快了!
院子里,阳光渐渐西斜,鸡群还在咕咕叫唤,浑然不知这小小的宅院里,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棋局。朱允熥端起佛跳墙,又舀了一勺,慢悠悠地品着,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东山?哼,穷山恶水又如何?只要落在他手里,保管能翻出朵花来!至于怎么翻,那就得看杨士奇这只小狐狸,能不能接住他扔过去的烫手山芋了。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映得那群鸡的羽毛五光十色,仿佛也在为这场无声的博弈增添了几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