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着远处被叛军焚毁的烽燧,焦黑的木梁像把断剑刺向苍穹。高欢指着阴山方向隐约的狼烟:
“七日前,破六韩拔陵的先锋便已摸到幽州。幽州刺史王延年的传令兵说,若十日内再无援军……”
“所以叔父要分兵两路。”尔朱兆扶着雉堞上的冰凌,望向西南方隐约的山影:
“贺拔破胡率敕勒轻骑绕道武川,正是要截断叛军退路。”
他忽然转身盯着高欢:
“我契胡儿郎不惯中原战法,还需怀朔将士相助。”
高欢的皮甲在暮色中泛着冷铁光泽:
“怀朔能战之兵不过五千,其中半数还在修缮城墙。”他忽然解下腰间水囊仰头灌了一口,酒气混着寒气喷薄而出:
“但若梁郡公允诺战后上书中枢要求归还六镇军户旧籍,我倒是能替梁郡公多招揽一二”
尔朱兆瞳孔微缩。他知道这些北镇军户世代为兵,当年孝文帝南迁后地位一落千丈,这确实是叛乱根源。正要开口,东南方官道突然腾起烟尘,一队轻骑冲破风雪疾驰而来。
“报——!”
浑身浴血的信使滚落马鞍,高举的玄色军旗上:
“武川贺拔”四个白字已被血污浸透:
“破六韩孔雀在武川藏了五千精骑!贺拔度拔军主为先锋不慎陷入重围,贺拔军主特来遣我来求援!”
高欢抓过血迹斑斑的军报,就着城头火把细看,还未看两眼便蓦的转向尔朱兆,语气怪异:
“那破六韩拔陵的主力现在何处!?”
尔朱兆按着城墙的手指关节发白,他清楚记得元彧几日遣送来的军报,一时之间冷到了心底。
“怀朔可出三千轻骑。”高欢突然撕下染血的军报一角投入火盆,跃动的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但要借尔朱将军的敕勒弓手两千。”
尔朱兆沉思片刻:
“我本部还有三千敕勒弓手,待我回返秀容川便将他们引到怀朔待命。”
高欢见这个前世的便宜义兄面色认真,心中一动道:
“万仁可知当年李崇尚书令巡边至此,曾题诗于怀朔西门?”高欢突然扬鞭指向残破的城墙。
尔朱兆摇头,只看到夕阳将城墙的影子长长拖在雪地上。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高欢的声音混在朔风中,惊起道旁枯枝上的寒鸦: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这位尚书令倒是有一番悲天悯人的胸怀,可惜朝堂之中,如他这般知晓我边镇寒苦的贵人实在太少。”
两人并肩肃立良久,尔朱兆忽然开口:
“待平定六镇之乱,我定向叔父奏请,恢复北镇军户的田宅。”他的马鞭指向远处暮色中的旷野:“至少……也要让边军儿郎死后不必裹草席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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