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宝琴交代这些诗谜各打一物,但宝钗和黛玉等人的一番议论,却透出了所谓的“一物”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它实际上与“史鉴”有关,与“闺阁”有关,与真事有关。他们议论的重点主要集中在《西厢记》和《牡丹亭》这两首诗的内容是否妥当,有没有必要保留的问题上。此番议论由宝钗引起,她认为:
前八首都是史鉴上有据的;后二首却无考,我们也不大懂得,不如另作两首为是。
林黛玉却不以为然,反驳说:
这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这两首虽于史鉴上无考,咱们虽不看这些外传,不知底里,难道咱们连两本戏也没有见过不成?那三岁孩子也知道,何况咱们?。
探春随即附和道:
这话正是。
李纨更是以赞成的口吻补充道:
况且他原是到过这个地方的。这两件事虽无考,古往今来,以讹传讹,好事者竟故意的弄出这古迹来以愚人。比如那年上京的时节,单是关夫子的坟,见到了三四处。关夫子一生事业,皆是有据的,如何又有许多的坟?自然是后来人敬爱他生前为人,只怕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也是有的。……如今这两首虽无考,凡说书唱戏,甚至于求的签上皆有批注,老小男女,俗语口头,人人皆知皆说的。况且又并不是看了《西厢》、《牡丹》的词曲,怕看了邪书。这竟无妨,尽管留着。
李纨的一句“这竟无妨,尽管留着“结束了这番争论。这看似是闺阁的闲情逸致,实际上里面“另有清思”,别有意趣。这是作者惯用的自破自立的手法,通过大家的议论来阐释这样一个道理,即:这些诗名为“怀古”,实为“喻今”。也就是说,它并不是在发思古之幽情,认真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进行评说,而是在借古说今,借古喻今,用历史事件来影射所要披露的真事。所以,它的谜底不是打物,而是打与“西厢”和“牡丹”有关的“闺阁”内幕。
不仅如此,这番议论还特别突出了薛宝琴最后两首怀古诗的内容,强调它们虽然史鉴上无考,但并不妨碍它作为历史证据的意义和价值。李纨总结性的发言说出了这样一个道理:这些诗既有“穿凿”之虚,也有“史鉴”之实;既有“愚人”的一面,也有“有据”可考的另一面。这就要看你如何去判断,如何去取舍,如何去理解了。如果一味“胶柱鼓瑟”,不知变通,一门心思在打物上做文章,下功夫,那么很可能你成了被愚弄、被蒙蔽的对象。
脂批在这一回的回后批道:
就灯谜中生一番讥评,另有清思,迥非凡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