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爷的,这一路喝着西北风,可算是到了乐亭了!”
“是啊,就这么一个乡下旮瘩地方,难道还有聚宝盆?难道买卖真的如此好做?要不是我家那亲戚信誓旦旦的保证说消息绝对属实,谁还爱如此折腾?都说人家‘正广和’、‘正兴德’、‘广茂居’、‘祥泰义’等那些大商号正蜂拥往乐亭而来,咱这些小鱼小虾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其中捞到什么好处?”
“那些大商号个个财大气粗,后台硬,路子野,他们都过来了,咱们当然也得跟上,就算他们都吃肉了,我们至少也能分润一点汤水喝不是?”
“紧着慢着一路往乐亭赶,心里愁,唯恐来慢了,这到了地头了,心里又愁,这人生地不熟的,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从哪下手?这路子又如何搭起?”
“老兄多虑了,既然来了乐亭,最要紧的是咱先进城找个地方好好的洗尘休息一天,改明儿再出去趟趟路数!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老兄愁什么?明儿大街上一转,茶馆里一坐,不就什么消息都有了?”
“说的也是,进城!咱进城!”
lt县城北门人来人往,出城入城人马如过江之鲫,看起来颇为热闹,也让这个大明北地小城多了点繁华之气。而那些守城巡检司的兵丁则精神抖擞的执勤,几个人正认真的盘查过往商旅。
如今的乐亭可不比以往,自从乐亭全县大屯田后,这外来的客商愈来愈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从本来就盘踞在乐亭做买卖的那些商号如勤奋的蚂蚁般,每天不停的往乐亭运输海量的商品,随着消息四面扩散,惊动了大批嗅觉敏锐、耳目宽广的商人。
论起做生意来,谁也不比谁更聪明,那些乐亭本地的商行喝了头汤后,外地的商人们也反应过来。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乐亭属于蓟州管辖,蓟州又是顺天巡抚节制,顺天顺天,那直接就是京师地带哇,所以呢,最近,首先是在京师那带活动的商人们也纷纷赶到了乐亭。
已经快到了年关,本来这些外地客商都已经开始准备腊月铺货和过年喜庆,可现在谁也不得闲,得到消息后,都纷纷趁这个难得休闲的机会赶到乐亭。反正在他们眼里,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旧有的成熟的那套路一施展出来,在乐亭这里挂上关系后,就等明年大展身手。
他们听说早来这里的商号都尝到了甜头,在乐亭这个小地商贸繁荣无比,他们都期盼着明年的来到。
由此,最近整个lt县城出现了很多打着京腔的豪客,他们到处打探消息,到处结伙聚会,倒也成了lt县城一景。这些满口京腔的外地人满县城转悠,由于他们带着不少的家丁或者伙计,又是自恃天子脚下百姓,出来似乎就要高人一等,也造成了不少治安事件。
对于这些处处拿捏着架子的大爷们,乐亭巡检司也是头痛不已,说他们闹事吧,都是鸡皮蒜毛的事,说是小事,却又给当地治安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尤其这班大爷,被逮进巡检所后,个个鼻孔朝天,一口一个爷不说,都是纷纷掏出了或者京师里这个大人的名帖,或者那个高官的私信,仿佛个个有了不得的后台。
在他们那死命昂着脖子,耷拉着眼皮,那轻蔑的眼神里,巡检司兵丁都读出了同一种信息:小zei!你敢动爷?动动看?试试看?看爷怎么收拾你!啥?你们巡检司刘大人定的规矩?什么破巡检,芝麻大的官,没听说过!
本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白富美的刘巡检也被惊动了。对于这些烫手山芋,刘巡检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的!一班鼠辈,仗着有后台,跑到咱这地盘来称王称霸?不好好收拾收拾,还不知道咱南霸天三字是怎么写的!
刘巡检决定全城大搜捕,把所有的京师人士统统逮捕,然后统一押送出境,从此宣布他们为“不受乐亭人欢迎的人”。
这个消息被于望知道后,他笑着阻止了:“这些京师人士虽然架子大了点,但是有什么事情,按照规矩办理就是了,他们那些所谓的后台、关系,完全可以不理会嘛!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想必他们吃了苦头后,会乖巧起来的!我们乐亭人是好客的,乐亭大地是自由的,如果亲伯这样干,不是摆明了怕了他们?而且断绝交通,闭门自守?这可不是咱乐亭人的性格哇!”
“而且如此众多的客商到来,他们又带了众多的伙计人手,作为外地人,他们来乐亭肯定要住店,要吃喝,要花钱,这是给咱们送银子来了哇?天下哪还有把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的道理?他们呀,对于繁r县城经济也算是有功的!”
于望玩笑几句,刘巡检也歇气了,骂骂咧咧的道:“既然操守大人为他们说情,那就放他们一马!不过从此以后,再有扰乱治安,处罚加倍!他们不是有钱么,牛逼么,罚到他们心痛为止!”
这个小小的风波从此就平息了。而随后,那些聚集在县城的京师客商也吃到了重重的苦头,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不论使出什么招数后,面对的都是“不好使”三字经,最后都老实下来,嚣张的气焰也有所收敛。
其实每天赶到乐亭的外地人不仅仅是这些豪商,更多的是外地流民。在城门前,一些衣裳褴褛,挑着简单行李担子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外地人聚集在一旁,看着那身材高大粗壮,穿戴簇新,盘查严格的巡检司兵丁,都畏惧的停下了脚步。
其中一人开口就是滦州口音,他说道:“那天我听人讲,现在乐亭这边招人,只要来了,都能吃饱饭,只是这城门官军盘查如此之严,怕是咱们都进不了城,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咱也是硬着头皮过来的,如果真的能找到活干,能吃饱,那接下咱就要把全家人都叫来,可怜这寒冬腊月的,一家的老小早就断了炊!如果咱这次来乐亭,空跑一趟的话,这叫我一家人如何熬的过冬去!”
“听说这次乐亭招募的都要壮丁,能出力气活的!你这都四十多了,就算你来了,能干什么?这里要的是二三十岁的精壮。”
“话是这么传的,但是难道我在老家呆着就有活路了?不来碰碰运气,在家等死?我琢磨么,虽然我年纪大了点,但少瞧不起人,我庄稼把式可不差!只要肯听话,肯多干活,总比在老家半死不活的强。”上了年级的那人颇为认真的说道。
众人听了都是一片叹息,若不是在老家没有活路,这寒冬腊月的,谁还亡命往乐亭赶?
流民中有人点头说道:“其实咱这一入乐亭,就经过了一个什么什么农庄?亏得那里的官员仁慈,每人还领到了一碗浓稠的米粥续命!然后又指点咱们来县城,去什么流民招募点报到,那里会有什么详细的资料登记和统一分配!”
“是啊!千辛万苦到了地头,这些官军可不要不让俺们入城才好!那个流民招募点设置在什么地方,咱们还得要好好打听打听哇!”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正低声议论着,却听到身后有人大声说道:“一看你们就是投奔过来的流民,招募点设置在南门城外军营外边,你们现在到的却是北门,你们赶紧绕城过去报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