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杜度想的越多,心中越是烦恼,他本以为漳水大战后于望军伤亡惨重,后期更是突围而走,料得于望率领残师逃归而后,己是胆寒,从此不足为患。
至少是在此次大军入关中不足为患。
由此,当杜度全盘接手正红旗后,因为立功心切,对于多尔衮的派遣就没有多加考虑。
然而···,没想到汉家军又来了,于望的军队整个清军都是领教过,他的官兵可谓是可恶无比。
先前整个大帐内还是热热闹闹,大家酒池肉林,狂呼乱叫,煞是快活。而如今,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整个气氛是凄凄惨惨戚戚。
尤其刚刚的戏班还在唱关汉卿的《南吕一枝花·不伏老》,其中戏子婉而菋转的一唱三吟: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当时自己还为这戏子的唱功捻须微笑,可如今,这该死的铜豌豆,他娘的不就从天而降么?
汉家军真真就宛如一颗铜豌豆,啃是说什么都啃不动的了。尤其眼瞅着这于望家底深不可测,实力更是越打越强,从先前的六千人到如今的一万人,这真是让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良久,杜度叹道:“明国只要有于望在,我大清永远不得分兵!明国只要有这头老虎在,这往后···,若再提起入关劫掠,恐怕我大清勇士人人都要裹足不前,这大明的气数看起来是日薄西山,但···。”
对于杜度的一肚子心思,他底下的一群甲喇章京、牛录章京却是已经吵开了锅。
“说到于望的乌龟阵,本将以为,先前我大清采用的战术都是大错特错!”
“哦?富察家的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说,但是纵观在漳水大战,我大清由于珍惜精锐骑兵战士的伤亡,屡次都是派出死兵徒步作战,然而,于望本身就是以步兵起家,咱这不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那以富察兄的意思是,咱大军和于望作战,要使用骑兵?要知道,在安肃之战,豪格并不是没有出动骑兵,岂不是照样碰的头破血头?”
“捕杀猛虎就要下血本,那安肃之战,豪格虽然出动了骑兵,但是由于轻敌,才出动了多少,三千?四千?要对付于望的乌龟阵,冲过去的骑兵还不够多!···”
“只要有足够多的骑兵压过去,那一切都不是问题,安肃之战,冲阵的勇士们还没有跑到明军跟前的时候都被打的稀里哗啦的,剩下的还有多少敢冲阵的?骑兵冲不动,后面的步兵也要挨着火炮、火铳的轰击,怎么可能不垮!”
“富察兄,照你的意思,对付于望,大清究竟要出动多少骑兵?”
这个名号为富察氏的清兵佐领声音抬高些许,恶狠狠的叫道:“咱们手里如果有万骑的话,还管于望有什么火器,全盘压上,不计伤亡,只要烈马冲阵成功,任于望的铜墙铁壁也得被咱们打垮,到时候赶羊杀羊就是了,我就不信这汉家军能有多大的本事!”
听着这清将的嚎叫,杜度心思一动,不由缓缓点头,继而又是摇头。
因为这佐领的话听着可行,可惜都是马后炮!不要说现在自己手里并没有上万的骑兵,就算是有,谁又肯把所有的老本都亏蚀的一干二净?到时候就算击垮了于望的部队,但是自己也完了!
大家都说如今的明国武将个个私心甚重,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但是放在大清来说,现在肯做这样的笨蛋的人也绝对没有!
或许,也就有努尔哈赤的时代,清兵才有那种万众一心,前赴后继,为了生存,不计伤亡的武勇精神!
想当年···,恍惚中,杜度又忆起了大清刚刚崛起的那不世武勇和威风。
努尔哈赤当年在辽镇造反,号称以十三副铁甲起家,在萨尔浒的时候,才不过用了一万五千女真兵马,三军用命之下,众志成城,接下来后金兵便是横扫辽镇。
在屡次大战中,后金兵每攻破明国一大城,每次也没有超过一万的勇士数目,这也造就了“清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但是,在漳水大战中,我大清比起努尔哈赤时代更是兵强马壮,多尔衮也是下了血本,那次差不多拿出来八旗全部的本钱,满洲正牌女真人马号称十万。
但就是这样的用兵规模,最后居然还是打到自己胆寒,满清早先拥有的无上荣光,被于望吃干抹净,最后大军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于望走脱。
或许,这个该死的于望,就是我大清的克星?
而底下,一众佐领还是在争论。
“富察兄,照你这么说,这次咱正红旗是要和于望正面硬抗?要知道,现在整个旗中才不过四千多勇士···。”
“这次随军不是还有六千多蒙古人、披甲人等的仆从军么?好在我大清其他的东西没有,这马骡还不有的是?只要固山额真决心一下,把马骡都层层下发出去后,这一万骑兵立马可成!手中有了这万骑,还是以一贯强悍女真、蒙古骑兵为主,那可真是无坚不摧,横扫天下的铁骑啊,我看这于望拿什么来挡!”
“算了吧!!!”
当富察氏狂热的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一人听不下去,在那里怒声说道:“富察家的,你脑子被狗啃了吗?对付于望,咱们手里这些人马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蒙古人和咱大清勇士这边,从来不是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