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的大帐内,一片死寂。
在沉重如山的凝重气氛中,一些负责服伺的阿哈奴役更是战战兢兢,蹑手蹑脚。作为骄横不可一世的普通清兵成员,他们却是第一批知道这丧报的人员。
这些低贱的奴役,在这样的场面里,自然没有他们发言的资格。
不过他们看着往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众多尊贵的大人物人人如丧考妣,有些脑筋灵活的阿哈已经开始转动眼珠,暗暗打起不可言的主意来。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虽然清军骁勇善战,但是其实他们的损失承受能力也是有限。
一般来说,不要看明军稍有挫折动不动就是大溃,但是清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满清的阵营里,众多权贵虽然也是兵强马壮,但是和大明的武将别无二致,都是愿意打顺风战,不愿意和强敌死磕,原因无他,手中的兵马是他们的富贵基石。
此次入关,他们折损严重,依他们伤亡承受不足二三成的能力,其实己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之所以到目前,他们还如此嚣张和骄横,不过是明军更加不堪而已。
漳水河大战之后,各旗伤亡数字统计了上来,当时各位大人物都是胆寒。
由于损失惨重,多尔衮只得下令将军中剩余的随军余丁充为正统战兵,一部分未披甲旗丁抬为披甲战兵。又将一部分杂役抬为未披甲旗丁,由此勉强保持八旗中的军士名额规模和制度,不过这其中的战斗力,自然远远不能与以前相比。
不过鉴于最硬的骨头于望退兵,从此八旗满洲连战连捷,所到披靡,虏获众多,由此又鼓舞起了军心而已。
此次丧报犹如晴天霹雳,满洲各旗主面如土色,有些人喃喃的道:“···伤亡大太了,勇士伤亡太大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大帐中蒙古各旗主同样如无人色,双眼发直,尤其这次在通州,蒙古兵又是折损不少,这些首领虽在心内诽谤,但面上各人只是作深思、沉吟、沉痛状。
天色刚刚转黑,帐中还没有来得及大规模的张灯,只见少数的灯火昏暗摇曳,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在压抑的气氛下,这些许昏黄灯光,根本照不亮什么,反而让人感觉格外的寒冷和绝望。
多尔衮端坐上首,一身戎服,体型壮硕,浑身充满大山般的沉重气度。同样在沉吟中,他那一对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却是透露出心内冷酷无情的眼神。
忽然坐在那里的他深吸了口气,抬手重重拍下,让身前的大案吱嘎作响。
“杜度到底弄了些什么混账事情!”
多尔衮可是冷静的很,虽然这是天大的噩耗,不过对于统帅三军的他来说,目前是要维持军心不乱,要鼓舞士气。
“本大将军早已经吩咐过杜度,明军虽然糜烂,不过兵者无小事,此去通州,务必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然而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死不要紧,奈何陪葬了整整一个旗的人马?”
看着多尔衮雷霆大怒,似乎把罪责都推到了杜度头上,似乎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不过在他大吼的背后,在座的众多大人物却隐隐各有心思。
此次正红旗遭到于望万余兵马的围攻,算是倒霉透顶。
如今满蒙高层可不敢再用过去看待明军的眼光看汉家军,大家可都明白,于望的万余兵马值得上明国官军的十万甚至更多,尤其这个死对头的官兵从来都是血战到底,比满洲勇士还要凶狠,还要不怕死。
这样的对手,就像是一颗铁核桃,谁要咬一口,肯定是被崩坏了一口牙。
再说了,在座的各位不是没和于望交过手,无不是碰的头破血流。这一场场的硬仗打下来,汉家军可谓是打出了赫赫的威名。
这正红旗虽然也是人马过万,但是与同样人数的汉家军硬碰硬,不用说,没有好果子吃。
说实在的,如今这些人一听闻要和于望打战,第一个感觉就是心存畏惧。在惊骇和惶惶中,甚至有些旗主在暗自庆幸,还好这次去通州的不是自己,不然也是同样被于望斩了。
多尔衮咆哮了一阵,却是发觉没人接他的话语,他只得“哼”的一声收声。
此次入关,满蒙联军折损空前,这次又吃了个大败仗,就是多尔衮也知道自己的威信大不如前了。
但是,毕竟要有人出面商议接下来大军何去何从的问题。
在多尔衮的示意下,一脸晦气的蒙古喀喇沁部落首领咕噜死不起站出来道:“奉命大将军,不管如何,此次入关,我军扬武大将军岳拖身死殉国,此次雪上加霜,杜度又战死,这个消息散播后,军心涣散,如果于望如跗骨之蛆,再次追来,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