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料峭,荒莽的大明北地边疆已经是到处可见隐约绿色。
虽然从季节上来说已经是快要步入四月份,但是在这个小冰河刚刚兴起的时期,这天气尤未转暖。
时间已经进入了崇祯十二年三月下旬,距离上次轰动全永平府的大将军全体会议已经十几天。
大明蓟州中路通往边关重镇建昌营的一条大路上,六七个腰束青丝织带,衣袍光鲜的捕快正手执铁尺、铁链,押着十几个百姓,冲风冒寒,向东而行。
在路上,这些衣衫褴褛的百姓面黄肌瘦,跌跌撞撞而行,在这行伍中,却是还夹杂了一辆平板车,这平板车上杂物众多,作为拉车的人力正是其中被押送的百姓。
在被押送的人群中却是还夹杂着一个妇人,此妇人满面尘灰,怀中抱着个婴儿,她尽量用四处漏风的衣裳紧紧的包裹住孩子,然而婴儿却是啼哭不止。
面对婴儿的啼哭,妇女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她知道孩子是因为饥饿而哭,然而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大人都快要饿死,她本身又哪来的奶水来喂孩子?
这一路上,她只是强忍悲苦,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抱住孩子,嘴里温言相呵,婴儿只是不管不顾的大声啼哭。
然而,在一旁的一捕快恼了,过来就是给这妇女一巴掌,喝道:“再不好好带好孩子,···再哭,再哭,老子打死你!”
妇人神色惊恐,嗫嚅着嘴唇不敢言,那婴儿一惊,哭得更加响了。
“本来此次办差就丧气,不过柴老二,就不要为难这妇人了罢?不闹心么?”同行中另外一个衙役虽然满脸阴沉,但是居然还是出口劝说。
“他娘的,这杨树湾屯,老子记得去年屯中还有几十户人家,今年开春第一次下乡,没成想就逃的剩十来户人家了,窝了这个冬天,头次出动才搜刮了这一堆破烂···”
打人的衙役不由又瞟眼看了一眼那大车,看到上面破烂的瓶瓶罐罐,不由又是心头怒起:“这点家当典卖后,简直是连咱们兄弟喝酒的钱都不够哇!”
在这个衙役抱怨后,又有几个衙役都有同感,随着他们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他们冲入人群,一阵的鞭笞声音,旋即,百姓的哭嚎声大作。
此刻离开道路十米开外又有一处路口,路口上站着一个中年文士,他身边有一个衣着颇为整洁的七八岁的小孩。
那文士见到此等情景,不禁长叹一声,道:“大车橐重小车盈,路捕行人递输税。行至前村计复生,竟指乡屯为贼营···可怜,可怜!”
小孩问道:“族叔,他们犯了什么罪?”
“嘿嘿···,犯了什么罪?在这个乱世,牛鬼蛇神俱都肆虐横行,眼下我大明各地盗贼蜂拥而起,这些衙役却是官府派到地方捉拿盗匪的!”
“听闻附近的娘娘屯前些日子就抓去了三十几人,都是四里八乡老实的种田人,个个都是无辜被陷害!”
中年文士说到“无辜被陷害”一词时,声音压得甚低,生怕给押送百姓的衙役捕快听到了。
“那个小孩还在吃奶,连话也不会说,难道也犯了罪么?真是没道理。”
“你懂得官府爪牙的横暴没道理,真是好孩子。只是这个乱世人命低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汉家百姓向来温顺谦恭,对上官府暗无天日的时候,大都没有丝毫反抗意志,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族叔,你以前和我说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说白白被他人屠杀割肉的意思,也就是现在这情况吗?”
“是的,人家是菜刀,是砧板,我大明百姓就是鱼和肉。”眼见这队乱糟糟的人群终于走远,文士拉着小孩的手道:“外面风大,今天虽然你的黄伯伯要来访,不过咱们还是回家等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