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真的给有庄民免费的吃食?
不知何时,郑启发等人又陪同这些军爷移步到了庄外。
庄外的原野上,已经是四处火把熊熊燃起,在宽敞的空地上一字排开了十几辆的大木车,大车上一眼就能看到几个铁桶状的稀奇玩意。
而这几个大铁桶上不外乎是大锅,而大锅里已经是热气腾腾。
郑启发三人仔细的打量着这铁桶,都在心中暗暗揣测,这难道就是灶台了?只见灶台直接安置在马车上,这对于行军来说,确实是方便,看来设计的人倒是很有巧思,而且为了避免马车起火,居然这个灶台壳都是铁打的。
说实在的,既然官军大爷要赈济,这个郑庄总共几十户人家,按一家三四口人平均来算,了不起也就二三百人就到头了。
这点人数,在郑启发等人想来,官军如果真的说要赈济,准备那十几口大锅的稀粥倒也足以应付。
只是官军今天如此大发慈悲,庄内的百姓倒也实诚,纷纷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于是一些百姓在甲长的示意下,纷纷抱了自家的一些柴火出来,那些还留在庄里的婆姨和小媳妇更是抢了出来,要为军爷做饭。
要说这做饭向来是女人的事,有了这些女人家的帮忙,想来军爷不会拒绝。这天下哪有男人给女人做饭的?
然而这些军爷和和气气的,个个笑嘻嘻的,只是拒绝了这些女人的好意。
郑启发更是注意到了,在先自己的庄民出来前,这里居然已经有了十几个外地的百姓在稀里呼噜的吃上了。
这队衣衫褴褛的百姓,郑启发倒也认得,正是今天在庄外看到的那群被衙役捕快押走的人们。
而先前耀武扬威的那些捕快衙役却是乖乖的蹲在远处一角落里,看着他们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似乎军爷给了一顿教训。
在郑启发眼睛睁的大大的时候,孙忠明却是说话了:“本官出了开平之时,大将军就有过吩咐,本来咱蓟州一带物矿丰富,这个天年除了粮食减产外,那其他的东西也不是没有产出,就算是天灾连连,也没有理由百姓吃不上饭。怪就怪这些可恶的官吏、乡绅在剥皮吸血,所以本官这次出来就是要全面整肃,非得好好整饬不可!”
“没想到本官还没来得及查察整顿,就有这么一群狗东西撞到老子手中,如此一来,岂能轻饶?大将军对本地百姓这么爱惜,咱居官的,自当尽心竭力,报答他老人家大恩才是。”
听着这孙忠明如此说,郑启发等人齐声称是,心中不由得都暗暗忐忑。
其实这几句话孙忠明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在往常的惯例中,这却是上面下乡的官吏常用的类似手段。
这些官吏要想在地方索贿收得多,第一是要对方有惧,第二是要对方有所忌,因此对地方恐吓一番,势不可免。
所以孙忠明这番话说得官腔十足,倒似往常那些官吏的翻版说辞。
这个军爷骂官吏也就罢了,但是为何偏偏又在话里捎带上了乡绅?虽然今晚所有的见闻看来,这大股官军处处与众不同,但要是他们突然翻脸呢?
然而,郑启发等人所担心的意外情况都没有发生,反而是徐大可说了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孙兄凭的话语这么多,这就让庄民吃饭罢!”
“啊哈哈哈,是的,是的!”
徐大可说话虽然有点不客气,但孙忠明倒是飞快的附和。
很快的,只见这些军爷纷纷招呼庄民吃饭,只见这些官兵中的人有的给百姓分发大碗稠粥,有的在一边炒菜,忙的不亦说乎。
汉家军的伙食,一向每餐都有荤素搭配。
每个士兵的配额中,一顿饭里,那肉干,煮熟易保存的咸蛋不可缺少。
至于蔬菜,这个时节那自然是稀有,现在官兵享用的却是辎重营平时晒干的菜干,用来做汤。
然而,相对来说,自从吏书司在开平中屯卫各地大办农场一来,这猪肉、鸡肉、鸡蛋却是盛产。
所以不论何时何地,这军中的咸肉总是供给的充足。
很快,饭菜的香味就四处传开,只见那大车上还有平底铁锅,灶台里火焰熊熊,那些军爷手脚麻利,不停的在平底铁锅上抹油、倒面糊,居然是在煎薄饼。
在煎饼的同时,还有另外的大锅在煎肉。只见那些腌猪肉被切成一大薄片的,火爆的“兹拉”油爆中,那诱人的香味,不要说庄民垂涎欲滴。就是郑启发等人也不由自主的咽着口水。
这庄里的大人还强制压迫着自己不要上前去拥挤,而那些小孩却是丝毫不客气的围着锅台大车团团转。
蓟州镇本来就属于边关的穷地方,丰年时,地方百姓在官府豪强的搜刮下都经常吃不饱,更不要说这常年的灾年了。
在郑启发地记忆中,就算是他们是地主,平时要想开荤也得是重大的节气日子才能肉疼的挥霍一顿。所以···,实话来说,郑启发除了今天拿点家中珍藏的腊肉在招待好友,还有狠心操办了酒席要招待军爷外,也已经是二十来天没吃过肉了。
奈何家中准备的酒席居然硬是请不动这些军爷?反而自己眼巴巴跑到庄外来看着别人吃喝起来!
这个年头,就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此时的他闻到这股肉食的香味,分外忍受不住。
见了旁人的神情,徐大可微微一笑。
郑启发的表现,没有出他的意料之外。
这一路而来,每次大军宿营时,拜访地方,盘查丁口必不可免。
要是大明普遍的乡绅家中,自然是粮满仓,银满仓。奈何眼前这个举人老爷,却是个有良心的人。
据说这个家伙,平时不仅在应付官府的盘剥欺压上,他一手包办,就是平时,他那自家地里的收成也是不可避免的经常拿出来救济贫窘的庄民。
如此一来,不要外表上看着郑启发光鲜,其实却是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