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便到了发榜的日子,赵桐和赵夫人一同前去看榜。
一到榜前,赵夫人便跑到红纸尾,忐忐忑忑地开始从最后一个名字看起。
赵桐笑了笑并未拦她,自己却是从第一名往下看去,未几便见到了自己的名字,第八个。
平江县稍穷,文风并没有像淮阳县那般盛行,是以只录取了三十人,而应考之人却是有近四百人。
且应考之人不光是赵桐他们这样年轻的学生,大多都是那些有些年岁的,大半辈子都在钻研这几本书,颠来倒去地背不说,经历了些许人生,对书中的道理经论更是有着深刻了解,能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怕是也是不易了。
榜前的人或喜或泣,更有头发斑白者不知是中榜后极喜还是落榜后极悲,直接昏厥了过去,一旁的衙役见怪不怪地将人抬了出去。
赵夫人心揪地看着红榜,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挪到赵桐身侧,一转头看到他,赵夫人微愣,随即眼圈微红,却还是开口安慰他,“无事无事,我儿才努力了多久,自是比不过这些一把年岁的人,等我们回去再努力一年,明年再来也是好的。”
赵桐同赵夫人笑了笑,指了指红榜,“娘,我的名字在这儿。”
赵夫人愣愣地顺着赵桐的手看去,确见红纸黑字写着自己儿子的名,当即有些不敢置信,颤颤巍巍地指向红榜,声音止不住地颤,“这是中了?”
赵桐点了点头,他倒是未想到名次会如此得好,想来应是经论加的分多。
那边有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一边挤一边同人说着,“借过。”
那人刚挤到前面旁边便有熟识的人扯出了他,“梁兄,厉害了,案首啊你!”
众人闻声皆转头看向那被称为梁兄的案首之人,赵桐也不例外,还顺带看了一眼红榜上的名字——梁文昌。
那梁文昌见众人皆看向他,斯文的面庞一红,同身侧的人点了点头,尽量忽视他人的目光,抬眸看向红榜。
倒是一副读书人斯文俊逸的模样,赵桐看着他,心中暗想。
知晓了名次,赵桐便同赵夫人回客栈收拾了一番,随即便回淮阳县了,一进县城便听到路上的人议论纷纷,皆是有关此次县试。
赵桐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淮阳县的案首似乎是姓李,赵桐听名字不像是认识的,想来也是,他们整个甲班未过县试的估计除了他就没几个人了,是以并未有多少人参加此次的县试,大多数人都是卯足了劲,等着四月份的府试呢。
想到府试赵桐不禁暗自握紧了拳头。
马车刚在家门旁侧停下,赵桐还未下车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家少爷呢?莫不是落了榜害怕履行赌约,在家里窝着当缩头乌龟呢吧!”
县内红榜一出,邓嘉成便去看红榜了,确定没有赵桐的名字后便火急火燎地领了一众人来到了赵府门口,叫嚣着让赵桐出来履行赌约,却被人告知赵桐并未在府上。
邓嘉成当即心中冷笑一声,在其门口闹得动静更大,以至于出来围观的人更多。
守门的人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是心中焦急,少爷和夫人去了邻县应考,老爷在县衙办事,家中无人他自是不敢放人随便进去,怎知这人一点读书人的气度也没有,同只疯狗般在门前大声叫嚣。
赵桐掀了马车帘,看着邓嘉成那可憎的嘴脸冷笑一声,转身安抚了赵夫人后随即下车,笑语盈盈道,
“我当是哪个流氓地痞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我们知县门前撒野,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邓家少爷,倒是不知邓少爷在我赵府门前如此喧嚣,是有何贵干?”
邓嘉成转过身,眼神阴翳地盯着车上身姿欣长的人,暗骂了句小杂碎,遂倨傲地向其昂了昂下巴,“呵,我是怕赵弟贵人多忘事,特地来提醒赵弟年前五月份你我二人定下的一个赌约!”
一旁,同他一起来的人连忙符合道,“这赌约恨不能整个淮阳县的人都知道了,可别告诉我们身为当事人的你赵大少爷忘了?”
闻言,赵桐眉头微皱,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邓嘉成心中暗自啐了一口,“赵弟莫不是忘了?你我二人订好的,你若是未过县试,须得跪在府衙门前,向整个淮阳县的百姓宣称自己是个蠢才,是个配不上我妹妹的死狗一条。”
“如今红榜已出,我瞧着似乎是没有赵弟的名字,呵,怎么,赵弟难道不该随我移步县衙,磕头自辱?”
闻言赵桐眉头皱得更深,“邓少爷说得怕是不对吧。”
邓嘉成嗤笑一声,“当日县丞摆宴,在场的那么多人皆可以见证,怎么着,堂堂知县之子莫不是要赖账吧!”
赵桐下了马车,信步走到邓嘉成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邓少爷的赌约怕是说的不对吧,我记得还有一条,若是我过了县试,你便甘愿跪在我们赵府门前,磕三个响头,说你邓嘉成不如我赵家的一条狗。邓少爷如此好的记性,怎么把这点给忘了呢?”
邓嘉成不屑地暼了赵桐一眼,“你便是记着又有何用?末了还不是要磕头自辱?”邓嘉成说着凑近了赵桐,“呵,县试都过不了的蠢才一个,当初哪来的勇气敢同我挑衅!”
赵桐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神色淡然道,“怕是让邓少爷失望了,县试这东西我过了。”
邓嘉成同他周围的人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面目狰狞,“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大了,那红榜上可分明没有你赵桐的名字!”
赵桐摇了摇头,“邓少爷怕是忘了,家父身为知县,按律我须得到邻县县试,淮阳县的红榜上没有我的名字有什么可稀奇的?”
闻言,邓嘉成脸色微变,他确实把这一点给忘了,但,
“那又如何!便是去了平江县也是丢我淮阳县的脸,谁不知你赵桐去年县试在考棚里睡了一天,最后是被人衙役赶出来!”
言及至此,周围围观的人皆哈哈大笑,这等糗事他们自然是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