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白午是傍着河边大石睡的,翌日晨咬了几口干粮又上路。直到下午才见着客栈,白午向伙计讨了杯茶吃,一边问道,“请问往酆阳还有多久?”
“客官,这还远着呢,至少还要四日才能到。客官,要不您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再赶早?”
“嗯,我这马就麻烦你照看了。”
“客官放心!”
“今日农历多少?”
“回客官,八月廿二,正值秋分。”
“多谢,劳烦给我打些热水,我想沐浴。”
“好,客官您稍等。”
进入客房,白午解下包袱,把一荷包碎银放在床铺下。还记得两人赶早去集市上卖鱼卖草药挣钱,日子过得也确是新鲜。出门时白午把银子分了一半,偷偷的藏在大个的枕头底下,自己拿了一半出来。
见店小二把热水都抬进房间,白午拿起衣服就往里间走,一个东西顺着衣服滑出来,白午低头一看,心暖极了,手拾起荷包,“傻大个。”轻放到枕下,嘴角流露着笑。
一日的汗渍让白午极为不习惯,推开窗户吹风,回头踏入浴桶的瞬间整个人都觉得心情好极了,还没等他过瘾,一个人就跳进窗户与他大眼对小眼。好英气的人,白午见他眉间凛然的正气,不禁感叹。
“兄台,烦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请讲。”
这场面着实怪异,一人未着衣缕,一人血衣斑斓。他也不多说,扯下脸上的面具,干脆的褪下衣服直接跨入浴桶。白午顿时无语,不说他女气的脸,光是他这摸不着头脑的动作就够让白午吃惊了。
“等等!”
他顿住,“兄台怎么了?”
“你有力气吗?”
“有……,”
“那就来吧。”
“啊?”
“给我把浴桶抬起来。”
“啊……,好。”
不到一刻钟,房门被蛮力推开。
屏风也在下一刻倒在地。
白午惊慌的看着面目凶狠的几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人顺势把头埋在白午肩上,捏着嗓子叫道,“哥。”
这一声把其余人叫酥了,白午的心也跟着一颤,“你们吓着他了。”
其他人也不多说,到处翻找着,就连白午的床都被翻得乱糟糟。
他们巡视个遍,见地上凌乱的两套衣服,又把目光投到白午肩上的人,“抬起头来!”
他怯懦懦的抬头,水光氤氲下尤为可怜。
“这间没有。”
“换下一间。”
“是!”
门被关上的瞬间,他咧嘴一笑,“多谢。”
此时水面上浮起红色,刚才白午一直用布巾按着他腿上的伤口,“你桶下的衣服怕是不抵事儿了,将就我的穿吧。”
白午拿起架上的茶杯摔到地上,一横心,手划过地上的碎片,血顺着手掌流进浴桶,“小二!小二!”
小二慌张的冲进房间,“客官对不住啊刚才——啊啊啊——,您手怎么了?”
“去给我找些伤药和纱布来。”
“诶,我我……,我马上去。”
对面的人眯起眼打量白午,抱着手臂对着他笑。
“你不能这么看帮过你的人啊。”
他大喇喇的站起身来,水流下胸前,遍布的老旧伤疤与脸上的柔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捡起白午的衣服往身上披,“多谢兄台。”拉好衣带,他才侧身过来看着稳坐在浴桶的人,“在下姓云名苍,字霂临,敢问兄台大名。”
“大名不敢,在下姓白名午。”
“我记下了,白兄唤我霂临便好,今日若不是白兄相助,我怕是逃不出贼人的手心。”
“这人都是你来我往,我既唤你霂临,这白兄就免了吧,还有,你如今还在贼人的手心呢。”云苍警惕的看了一眼白午,“他们既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你,就必定会一个一个的问清楚,等到盘问得不对劲的,还是会找上门来。你我不是同时而来,更何况一个见过你的人都没有,你却凭生在这屋里,你说他们会不会起疑?”
“那我们怎么办?”
“你从窗出去,小心些到马厩,找到一匹绑着红布的马后,骑到客栈后方等我。这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人肯定大多在这。若是马厩有人,你就直接去客栈后方,我会想办法拉到马。若是无人,你就吹一声这个。”白午将自己做的小木哨递给他。
“好。”
“等等!”
“怎么了?”
“帮我把包袱带走。”白午打包好行李,把被子铺好。留下些银两在桌案上,云苍戴上面具,接过包袱就翻窗而去。
白午跨过门栏反手带上门,“小二,你怎么搞的?半天药都没有!”声音大得招来了不少人,把血淋淋的手摊开,那帮人看了一眼又继续去其他房间搜人,只留几人在门外守着。
“客官,对不住,您看,这些行不?”
白午翻翻看看,“这哪行,就这纱布还凑合!”脆亮的哨声响起,白午把纱布收进前襟,“这山里可有草药?我自己去找找。”
“有的有的,这都是我们掌柜的平日去山里讨的。”
“那好,我去找找,省得夜里这伤口难受,等我兄弟换好衣服你再进去收拾。”
“好的客官,你早些回来,这天色快暗了。”
“嗯。”
白午走出客栈时还见大门外也守着不少人。这时天未晚,仍有不少人赶路,白午脚下生风,赶往云苍处。
只见云苍优雅一笑,“你就不怕我带着你的细软独自逃跑?”
白午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笛,“我这马认笛声不认人,你能带它跑多远?”
“万一我不要你的马呢?”
“我也可以自己逃啊,值钱的都在这呢。”白午拍拍有些鼓的胸口。
“你这人——,”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云苍无言,伸出手拉他上马,“你要去何处?”
“酆阳。”
“正巧同路,那我们便另走小路。”
白午搂紧他的腰,“你是一开始就打算带我去酆阳了吧?”